一次一圈|阿根廷的草根滑雪社区

9分钟阅读时间  / 滑雪

夕阳西下时，当地向导默林·利普希茨（Merlín Lipshitz）在托尔冰川上 阿根廷冰川国家公园  Photo: Matthew Tufts

在我旁边的雪道上停下来的女人用西班牙语笑着轻声说了几句，我的词汇量有限，加上呼吸急促，我几乎没怎么听懂。我往前走了几步，前一晚见过的一个酒保，留着长发、蓄着浓密胡子的家伙，站在一旁，用带口音的英语帮了我的忙。

她说：“你在的这一组是查尔腾（Chaltén）最快的滑手们！”

我停下来笑了笑，喘了口气，思考着怎么用西语回答，看着我前面人越来越远。如果我再等下去，我都不知道该去哪支队伍了。我只好耸了耸肩，笑了笑，迅速地说了声“Si”。我的新朋友们打破常规，为我们开辟了许多新的滑道，超过了所有人。我的思绪渐渐平稳，进入了熟悉的“滑动——换韧——滑行”模式。如果我们承认商业滑雪是臭名昭著建立在特权基础上与世隔绝的社区，那么野外的高山滑雪通常被认为是瓦尔哈拉宫的朝圣。

高山下的阴影让我的眼睛得到了暂时的舒缓。冰川在我们上方，山体尖利，像鳍鲨一样。我联想到山下面所有部分就像淹没在水中的鲨鱼，在不合时宜的深度转弯时，可能会留下一些凿痕。为什么我只把碳滑雪板带到这只有风吹过的世界尽头?我非常专注的和我的伙伴们交谈。要了解一个滑雪社区，你需要了解表现最好的选手是如何与新手互动的。

由Tomy , Juan和Roberto三人组成的当地滑雪向导三人组。在El Chalten附近最受欢迎的滑雪区之一Cerro Creston的侧翼行进滑雪。阿根廷圣克鲁斯省Photo: Matthew Tufts

在黎明到来前，滑雪时的冥想和巴塔哥尼亚多变的天气提供给我足够的思考时间。我想寻找到了一个当地的故事—— 纯粹由该行业无畏的滑手们、赞助商以及一群高山滑雪爱好者在冬日之魂的引导下找到了自我的俗套故事……但是我发现这里没有故事，只有一个纯粹的运动：一群30人左右的当地人，尽管困难重重,但一直努力培养基层滑雪社区的疯狂的家伙们。业余爱好者(非常令我惊奇的是)很多人只是刚刚开始在地球上这最荒凉的环境中学习如何滑雪。

如果说滑雪这项运动在埃尔查尔顿不那么受欢迎是有原因的——至少有十几个原因。剧烈且变幻莫测的天气；气候变化导致的雪线萎缩和稀疏的亚高山森林使高山滑雪成为一种痴心妄想；通往任何方向去滑雪都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如果你想找的不只是一座社区山丘，那么距离更远。然而，El Chaltén滑雪社区的存在并不是因为该地区复杂的地形和气候，而是因为社区本身。社区拥有一种与传统滑雪产业模式截然不同的方式，并从本质上象征着社区的特征。

在El Chalten除了冬天，你可以在雪季来临之前在美丽的树林中徒步。阿根廷圣克鲁斯省。Photo: Matthew Tufts

一天下午，我们挤进马克斯·奥德尔(Max Odell)的皮卡车里开车去拉戈·德西尔托(Lago del Desierto)的路上，他说：“没有其他地方能与这里相提并论。大多数人都是在这里，在边远地区学会滑雪的。”当Odell，一位阿根廷向导1997年来到El Chalten，那时候滑雪项目几乎是不存在的。然而，这种这并没有阻止奥德尔，他在这一地区广阔的高山环境中，开始了典型的独行侠式的第一次滑雪尝试。

多年来，越来越多的人为了登山季搬到El Chalten，并把这个村庄当成了自己永远的家。滑雪团体(如果还能称之为滑雪团体的话)总体上仍是一个团体，但很明显，有很多人都有心照不宣的登山意识，除了室内抱石和攀冰，他们没有冬日活动的其它选择。奥德尔和其他少数当地向导和滑雪者看到了这个机会。

当地向导兼El Chalten滑雪社区的“教父”Max Odell(左)和当地登山者Alejandro聊天。阿根廷圣克鲁斯省 Photo: Matthew Tufts

“如果我能教他们滑雪，那么我就有新的伙伴了，”奥德尔在为冬季攀岩搬运了一整天的用品回来后对我说。从概念上讲，这很简单:通过奥德尔的指导，当地人可以扩大自己的高山技能;反过来，他也会从零星的登山者和徒步旅行者那里获得一大批滑雪伙伴。实际上，El Chalten滑雪者的基层教育完全背离了滑雪行业的标准，充满了障碍。

尽管该地区气候变化最明显的迹象在托雷冰川和皮德拉斯布兰卡斯冰川的山脚处明显可见，尤其是在旅游旺季的夏季，但环境危机使滑雪社区本已艰难的道路变得更加复杂。近年来，森林覆盖的亚高山斜坡积雪较低。有效地将有能力的滑雪者推向复杂常年被冰川覆盖的高山地形，进一步提高了陡峭的高山滑雪的学习曲线。

此外，积雪不足对Chalten地区可滑雪的总天数有显著影响。由于高山地区的滑雪实际上已经取消，雪线的升高限制了滑雪者在能见度高、风小的日子里滑雪的可能性——登山者和滑雪者都清楚地意识到，在多变的咆哮西风带，这是一项额外的费用。它远不适合初学者的环境。

当地向导Tomy和Juan在通往Cerro Vespignani的道路上踏上冰雕阶梯。阿根廷圣克鲁斯省 Photo: Matthew Tufts

Odell 刚刚和他最新入门的“弟子”完成了一次深入冰川国家公园的任务，他们在山体附近滑行了一个新的45度面。“他的状态不是最好的，但他很强壮，很热情，” Odell笑着说到他的搭档，“他非常能干。”

对许多人来说，在没有标准指导的情况下，进入技术复杂的地形，听起来不仅令人生畏还像是鲁莽的大胆行为。但这种观点没有考虑到当地人很多无形的高山技能，这些技能不一定会出现在有限制的斜坡上。

“他们了解这座山，因为他们曾去过最陡峭的山崖，”桑提·古兹曼(Santi Guzman)说。古兹曼是查尔顿最具天赋的滑手之一，他谈到当地人在偏远地区进行潜水运动时说。古兹曼得到了雪上运动行业上很多个北美品牌的赞助，夏季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度过，冬季则往返于他在El Chalten的家和巴里洛切(他在巴里洛切为阿根廷国家自由骑手队做教练)之间。“它们知道如何使用绳子;他们知道如何自救，他们的身材保持的都很好——所有这些都使他们更适合学习如何在野外的高山滑雪，比我第一次滑雪时的经验更好。”古兹曼说。“我那时就有很好的技术和滑雪工具……但这些家伙知道如何走出自己的舒适区。”

Tomy Roy@阿根廷圣克鲁斯省Photo：Matthew Tufts

很明显，在El Chaltén大多数初学滑雪的人都不会尝试这一地区最具威胁性的路线。他们拥抱慢慢进步的过程。当地对滑雪兴趣的激增导致了非常实惠的初级和中级多日课程。

在Cerro Creston下方建造了一个新的由社区资助的可持续、影响最小的Refugio(这是南巴塔哥尼亚为滑雪专用而建造的第一个此类项目)。最重要的是，正是这种不分技能、年龄或经济背景的平等主义，专注于培养下一代滑雪者，才使这个社区克服了种种困难不断的壮大。

“在阿根廷，滑雪是一项精英运动——它很贵，”当地高中的英语老师伊里阿尔特(Laura Iriarte)说。她解释说，带全家去巴里洛什附近的度假胜地滑雪，只上两天课，就需要花费她一个多月的工资。她的困境与一个在南半球以外产生深远影响的排外故事遥相呼应。“但在Chalten这里，情况并非如此。任何人都可以滑雪。我去买二手装备，然后借给你，让你学习。这是阿根廷唯一一个这样的地方。滑雪是免费的。”

Iriarte在阿根廷首都的郊区长大，父亲是木匠，母亲是教师。然而，滑雪一直是Iriarte在El Chalten偏远地区过去十几年的热爱。她并不是唯一一个在这方面努力的人——她估计，当地超过一半的滑雪社区都是在Chalten的边远地区学习的，每次一圈都是来之不易的。

古兹曼说：“(学习)更难，但它正在发生。如果这些家伙在30岁的时候在这里学习滑雪，当他们的孩子获得这些滑雪的装备时，他们的下一代将会得到进化，会更棒～！这是肯定的。”

古兹曼（Guzman）拥有一家名为Fresco的酒吧，这是一家在南半球夏天来登山的户外圈中享有盛誉的当地酒吧。旺季的人群消失很久以后，一群明显属于当地的顾客慢慢走进这个温暖的小酒吧，这是这个小型滑雪社区度假后的目的地。这是一群形形色色的人——孩子们在披萨店等着，一个滑手兴奋地向登山者展示了从路上看到的冰山照片，几名向导与穿着帆布背带裤的当地人谈论着家庭。我那有限的西班牙语仍然只能听懂潦草的简单聊天。“这里曾经没人的”，酒保告诉我。

“每个人都是移民。他并没有夸大其词。El Chalten是阿根廷最年轻的城镇。它在1985年正式建立。在许多方面，它仍处于青春期。随着新来的人们寻求旅游业带动的经济机会，人口继续迅速膨胀，但该市的地理位置受到限制，位于国家公园和与私人土地接壤的两条辫状河之间。公私土地的区别防止了这里的扩张，因为它在适应日益增长的旅游客流量和激增的当地人口——这是一个维护埃尔查尔顿乡村魅力与日益增长的基础设施需求之间的两难问题。同样的问题也在美国西部偏远的山区城镇升温。

在El Chaltén滑雪后酒吧老板和朋友们在村庄里享受着冬日缓慢的节奏，下午喝着早茶。当冬日的一天变得很短的时候，快乐时光也应该相应的提前几个小时。阿根廷。Photo：Matthew Tufts

和我一起滑雪的一个当地人有了孩子。镇上没有妇产中心，所以当地的孩子都是在南边驱车几小时的El Calafate医院出生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说没有人是真正的本地人。一位母亲告诉我，“El Chaltén “拥有一个乡村小镇的所有优势，但在很大程度上受益于国际化的文化。孩子们可以自由奔跑，每个人都认识他们的邻居，但各种各样的旅游业的涌入让他们脚踏实地，对自己成长的地方心存感激。”

环顾酒吧四周，我看到像古兹曼、奥德尔这样的滑雪者，还有我经常陪同的三位向导，一起享受着啤酒分享自己的知识和经历，或许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与一群可能从未在其他地方滑过雪的各式各样的人相互鼓励。我看到一个小男孩用手指在一张用别针钉着的当地山峰的照片上用手指比划了一个“S”的雪道。也许严格来说没有人出生在El Chalten，但这个小村庄是草根高山滑雪者的诞生地。

当地向导默林·利普希茨（Merlín Lipshitz）在冰川国家公园停留片刻，令人敬畏的山峰。这些云层给照片增添了迷人的色彩——在巴塔哥尼亚，说变就变的天气总是让人无法预料。Photo: Matthew Tufts

*这个故事改编自《多好！南巴塔哥尼亚的草根路线》，2020年10月的《滑雪杂志》第14.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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